萧起弦落

这什么?饭,吃口,没了【没了【。

【9.伪全艺观影体】似此星辰非昨夜

1.第一次写观影体类型,可能会有些幼稚,非常感谢能看下去的你!!

2.这章存在时间跨度,有捏造,加入了大量青春期的自卑与自傲,无病呻吟

3.黑字通常代表新生者的评价与各类借鉴,包括原著和增添内容,只会映射小部分原文。括号通常代表观影内容。

4.去看原著的《全职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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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潜.上

  

  楚辞离垮着个脸吃兔子苹果的珍贵影像深深印在了在场每一个的人心中。

  为什么珍贵?

  林瑶恳切锐评:“就按他以后那个大佬气质来看,肯定不会再做出这么有损逼格的事了。”

  陆盛回想了一下之前作家又狂又炫的模样,不得不对这小姑娘的评价深以为然。

  陆盛:“附议!!”

  

  新生者并不在意过程之中发生了什么。它只是为了数据更加准确过一遍命运节点,发生了什么,谁又出现了,对它而言不过一串随时更新记录的数据。

  “接下来的时间属于他们。”

  新生者随意绕着三个还是小孩的“星辰”记录了节点开始时的数据,缓慢抽离对于正常时间线而言已经是过去式的时空。

  它重新开始观测,计算,定位。

  “时间与空间令人类过于短暂的生命,留下许多被他们称为‘遗憾’的故事。”

  “自夏历927年至夏历936年,九年中,三颗‘星辰’再无路途交汇,但他们之间仍存在联系。”

  “数据,电波,信号。人类仍然需要借助外物。”

  新生者再次立于宏观之上,蓝色星球上的命运线交织交汇,又各自离散,延伸至更高一层的折叠空间。

  “找到了。”

  它开始下潜。

  

  【“咔——”

  

  “嗯姆,先从我开始吗,什么都行?”

  “不要现在能看到的故事!”

  “那不就是瞎编吗?”

  “哎呀江风影你话怎么这么多,反正就是从小渊你开始了!”

  “好啊,我想想看……

  “那么,第一个故事,是从一个大城市的角落开始的……

  

  格尔达和加伊住在一个大城市的一条巷子里。

  长长的巷子,里面是矮矮小小的房屋,当格尔达把门打开时,对面的加伊也会同时打开门。趴在炉灶后的窗户上,能看到外面很大的,有着喷泉的漂亮广场。

  这一天,广场旁边的玫瑰盛开了。加伊早早起来,偷偷折了一朵,小心揣进怀里。

  晚上,在小小的储藏室里,加伊拿出这朵被珍藏了一天的玫瑰。

  原本蔫蔫的玫瑰由于扎进加伊的胸口,一下变得格外鲜艳。

  冬城人说,玫瑰花只会寻找有着善良热烈血脉的人扎根,它会给选中的人带来幸运。

  “买种子给我的魔法师说,我们种的玫瑰会在冬天下第二场雪的时候开花!”加伊快乐地小声对格尔达说,“到了那时候,广场上有厚厚的雪的时候,我的雪橇也会做好了,我们一起去滑雪吧?”

  “好呀,真希望冬天快一点过来!”

  从加伊胸口探出来的玫瑰眷恋缠绕着格尔达的手指,她小声应答着,轻轻吹熄了蜡烛。

  两个孩子头挨着头,互相拥抱着这朵玫瑰,枕着学徒做工的半成品,很快挤在一起睡去。

  度过了长长的春天,夏天,和秋天。

  冬天终于来到了。

  

  “唔……小渊你是不是很想看雪才说得这么详细的?”

  “……就说还要不要听吧。”

  “笑死。建议是,别搭理楚辞。”

  “?你怎么回事啊江风。”

  “你们俩,半斤八两。”】

  

  最先开始的居然是一段语音。新生者驻足在一个狭小,满满当当的房间,将“视线”停留在某一个匣子式样的器物上。

  它看了一会儿这个笔盒大小,上面还有按钮和交流器的“匣子”。

  “对一个普通的十二岁人类而言,他做得不错。”

  新生者慢吞吞观察着这只在它的“目光”之下所有零件功能全部显形的“远程交流机”。

  “对于人类的新宠‘手机’而言过于简单的功能——接收,放出,储存。即使有加强的信号接收装置,它的容量与外观重量也不会是成年人类的选择。与之相似的‘收音机’,仍然拥有比这更便捷的功能。”

  它结束记录。

  “况且还有时间间隔。当存储空间即将被占满,在没有替换的情况下,它会通过时间记录将最早储存的音频逐条放出,反馈不到特定的指令,这些音频会被清除。”

  

  【门被打开了。

  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走进来,摩挲着打开桌子上的小台灯。

  

  十四岁的林渊已经有一些认识,比如,关于家庭,关于他幼时的两个已经不太常见面、或者说好像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聚在一起的,非常特别的挚友,关于他自己。

  

  过于狭窄的世界里,每个人好像被镜面复制了本质,又随机了外貌,如此千篇一律。少年人并不怎么明媚的视线中,第一点认识的就是,只有足够特别,才能和其他人分离出来。

  他想。

  我的特别难道就只是,身体吗?

  

  难以令人心理上接受,却无法不被承认的巨大事实横亘在面前。

  

  初中生怀揣着和幼时相比更复杂的思绪,在对外界警惕的同时又难以抑制憧憬,像缩在小屋子里看外面漂亮开放的花,期待着特别,又泯然于众人。

  ——真好看啊,他会是我能交换的那朵花吗?

  ——可我,一无所有。

  

  少年陷入长久的无言。】

  

  “深渊的味道。”

  新生者标红了字迹。

  

  “这里怎么会有深渊…?”

  “之前小作家不是也能看见一点别的东西吗,我更倾向于深渊残留。”

  “也可能是那个世界影响的余波?”

  “嘶…说不准……”

  “如果三颗里的两颗被影响了,那我们的世界还能……”

  说这句话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把后面半句话完全吞进了肚子里。

  

  众说纷纭,人影温和解释:“不对哦。”

  什么不对?

  “意思就是,全猜错了。”它笑了。

  “深渊并非万能,它更像世界水面之下的倒影。某时某刻,某个世界逐渐接近水面,深渊会借此机会攀附。当整个过程无法逆转后,深渊会取代‘世界’。”

  人影挑了个对于人类而言更浅显的比喻。

  它接着说:“而有着三颗‘星辰’的世界,是深渊没有攀附到的高度。”

  “祂正在复刻的是‘倒影’。”

  

  是“没有”,而不是“不能”。

  简易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夏繁悄悄戳了戳他,语气里是遮不住的忧心:“哎…你还能想起来初中时他有什么异常吗?”

  “……咱们仨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你记忆还比我要好,难道还不清楚?”把刚刚的念头暂时放下,简易凝视夏繁:“简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好不好!”

  “也对…毕竟是高中才分开的……”夏繁暂时没有追究发小带着吐槽意味的回答,苦苦思索:“…我们这边的他也有这种际遇吗?”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简易顺着她的话歪了歪头,用手背支着。他肯定确认:“一般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很正常的。在少年宫碰见时也一样。”

  “啊。毕竟是考级的时候。”夏繁了然,实在没能想起什么可疑的地方来,只能作罢。

  

  小学培养,初中考级,高中考证,蓝星的老流程。业余的级别证书和专业证书不能一概而论,一般想要走各大州排名靠前的艺术学校,都是初中把业余级别练满,接着转专业级别证书。

  

  简易说:“他那时也有钢琴要考啊,最多只会抱怨一下……不,他根本不会抱怨。”

  夏繁叹口气:“怎么说呢,他的观念实在是……我总感觉他有种奇异的消极,你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特别。”

  

  他们三个从开始认识到正常时间点上统共维持了十几年的友谊,对于林渊的本质说不上全部精通,也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可能因为身体原因,林渊思想上带着的并不是普通人的悠闲迷茫,而是对于绝望的灰暗默认,吊着他的唯一一个比较生机的念头就是“他活着有嗓子,能唱歌,还能搞钱”。

  他是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滑向深渊,却不会有任何动作的那一种。

  并非自甘堕落,而是有着对残酷现实的自知之明。

  照他的话来说,如果挣扎或不挣扎都是同样的结果,挣扎甚至会加速这个过程,他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所以说,如果是他们这边的小渊出了这种被“深渊”看重的问题,体质无法弥补,没有其余两位,如果仍然结束在22岁,别说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接触的其他人,他们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会先发疯。

  

  【不论抬头低头,或是左右四顾,天上地下都是漆黑一片。偶尔冒出的几缕光亮弯折扭曲,模糊到不可思议,躲窜之间只能照出附近无序排列着的几枚细小气泡,飘荡着向有模糊观念的“下面”缓缓挪移。

  “我不明白。”

  少年在一片没有光透进来的黑暗之间,脚下是唯一的支撑点。林渊抬起脸,额前的头发散乱,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说:“就只是因为,我们拥有的东西并不相同,所以才变成现在的结果吗?”

  可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

  

  “你不是都知道吗。”

  身后的声音稳定而平和,带着轻巧的几丝笑意,独特的接近中年人的略低声线。

  有布料轻轻摩擦的声音。

  林渊慢慢眨了眨眼,任由脸颊被另一双手从身后捧起。他仍然看不见手腕之上的任何部分,也感觉不到身后有任何温度或物体的存在。

  好像黑暗凝聚出一团阴影,逐渐褪去无法直视的部分,化作了一对和普通人类而言没有差别的手。

  虽然这样的情景有些惊悚,但总比一开始完全的混沌感好上不少。毕竟,即使是梦境,有个人类或人类模样的东西陪伴,总好过什么都看不到。

  

  就算这么说,林渊实际上也无法确定自己梦里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非人。他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不会是普通人类。

  如果他敲开珍藏在黑暗里的所有梦境云母片,这片黑暗也会像“他”一样,慢慢褪去,幻化成其他景色吗?

  

  林渊睁大眼睛。

  他知道,那个“人”正在低头注视着自己。

  “他”说:“……那些都是骗人的。如果无法追赶,难以并肩——他们不会接受仍然待在这种人身边。”

  慢悠悠的,悠闲的语调。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毫不在意林渊是否会听进去。

  脖颈两侧有温热的支撑点,林渊保持着这个姿势,眼中仍然只是一片模糊的平静,没有因为这种带着明显指向意味的话而产生半点波动。

  

  “思想,能力,机遇,有人一出生就拥有别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沉入过这么多梦境,你应该早就清楚,人生比你想的,要不公平得多……”

  

  少年的手指挣扎了微弱的幅度。

  

  “……而在所有决定的因素里,努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如果没有第一盏烛火被点燃,自然也不会有黑暗的概念。靠着仅仅一闪而逝的光亮,林渊的思绪和目光逐渐飘忽,突然开始无比想念放学时,他和两个好朋友告别,夕阳温吞洒落一片半遮半掩的暖色光调,让简易宝贝得不得了的白色自行车都变成了橙红色。

  

  “——那么,告诉我,在知道了你的好友现在的际遇后,你在想什么呢?”

  

  似乎不太满意他光明正大的走神,“他”屈指,从下颔划过少年人尚还在发育的喉结,落到肩膀轻拍。

  林渊顺从开口,回想着之前站在小卖店里,手里捏紧的一元纸币,电话里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尽头的忙音……

  

  他说:“在想……”

  

  ……接通后背景里摇晃的各种不同的交谈声音,还有一直小心夹在书里的,用着熟悉字迹写着陌生号码的纸片。

  他好像去了永远也难以踏足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想。”

  

  “他”笑了:“啊……是吗。”】

  

  明显是像上次林渊和老人对话时新生者拽出来的“记忆屏幕”,和平常的观看相比,被格外添加了边框。如果时间线正常且连续,那么这次的屏幕,更准确一点,应该叫“梦境屏幕”。

  

  【更高远到似乎距离太阳不远处的地方,一面正在无限升高的镜子突然破碎,碎片像晶亮的雪,又纷纷如雨落到人间。

  它大叫着:“不可能!我是能照出一切反面的镜子,你怎么没有变成冷冰冰的石头?!”

  太阳仍然一如既往,沉默低着头轻轻微笑,没有回答。

  

  加伊仰起脸来注视突然纷纷扬扬下起的晶亮的雪片,正想回头去找格尔达,告诉她第二场雪已经到了,一枚镜子碎片就已经悄悄融化进他晶亮的眼睛里。

  “啊……”

  他停住脚步,迟钝得眨了眨眼。

  “怎么啦,加伊?”

  格尔达担心询问。

  “不……没什么。”

  他慢吞吞跟着蹦蹦跳跳的格尔达来到曾经种下魔法种子的地方,胸口突然发起痒来。

  被几十根树枝密密插着小心围起来的空地,仍然光秃秃一片,一片绿意或红色的花瓣都没有出现。

  加伊烦躁看着格尔达难过得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轻手轻脚给什么都没有的空地松土,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是从来没有变过的乏味与无聊,胸口越来越严重的痒意也让他更加不耐烦。

  “喂,别弄了。”

  加伊走上前踢坏了树枝栅栏,又重重一脚踩到了他曾经精心挖土侍弄那颗玫瑰种子的地方。

  “魔法种子就是骗人的。我不想要这个了,格尔达。”

  他居高临下看着蹲在旁边被他的举动惊到的格尔达,拽开胸口的外衣,把那朵扎根在他胸前,现在却莫名想逃走的玫瑰花一把扯下来,扔在她面前。

  

  “‘能照出一切反面的镜子’……好新奇的设定,怪不得会这样性情大变。小渊牛啊,以后跟我一块写东西吧。”

  “哇…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小渊你用了,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吗?……会变成其他更好的东西也说不定。”

  “……欸?”】

  

  安静潜伏在窗帘阴影里的收音机静静吐出故事的续集,像某种独特的小声且清晰的背景音乐。

  

  【比黑夜更无光的黑暗里,“他”的语气更加温柔,带着无法拒绝的引诱做出决断式的一锤定音:

  “藏起想法,就能当一切都未发生,人类的心,可做不到这样精明。自欺欺人也好,逃避也好,在这里,你还是无法直面自己吗?”

  “还是说,感觉久了别人的经历,取下自己那副面具,就让你如此恐惧?”】

  

  “……这样现实真的好吗?”

  “呜……扎心了老铁。”

  “我觉得…还好吧。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想法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啊。”

  “对最亲近的朋友也会这样吗?”

  “拜托欸,我们是人好不好,到现在为止有哪个光辉灿烂到一点私心都没有的吗?”

  “至少人类做不到吧?那得是神也说不定。”

  “那是圣人啊。”

  

  “怎么说呢……”

  顾夕斟酌了一会儿用词,终于放弃,发出一句再简短不过、却蕴含各种复杂思绪的感叹:

  “——好真实啊。”

  

  大部分人都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难以做到最顶级,同时却也有着相应的实力,在人群之中的定位便格外尴尬。

  因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追赶的恐惧,因为对自己过于熟悉以至于连试的信心都有可能随风消散。不要说普通人,即使是顾夕这样有“天才”之名的选手,也必须担上“一次失败就全部完蛋”的决心坐上钢琴椅,把每一场演奏都当成最后一场,拼尽全力。

  没人会瞬间接受一下跌落谷底的落差,也没人会愿意看到撕破平和表象后,本就横亘在眼前的巨大差距。

  

  “……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阿比盖尔沉默着后仰靠进椅背里。他放慢了语调,缓缓开口。

  “不管说什么,我都觉得,他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居然是尹东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还带着股斩钉截铁的味道。

  陆盛忍不住笑出来:“坏了,尹老师要反叛进秦州那边的音乐界了!”

  “他本来就在秦州这边活动好不好。”叶知秋也笑了,“说实话,现在在场的每个我都嫉妒过。”

  他的性格向来温和,和尹东一贯的寡言冷酷作风互补,说出这句话来,反而大家面色都平和。

  尹东坦然开口:“我看过你发了又删的朋友圈。”

  工作家人生活三段时光在一个号上的后果就是,很容易忘记把该屏蔽的屏蔽。叶知秋记得,那是在他成为曲爹的前夕。越无限接近某一个目标,越惴惴不安心慌意乱,黎明前的最后一点黑暗,同样也混杂了最复杂的负面思想。

  陆盛小声提供证据:“发的‘麻的,这个逼,写的怎么这么好听,嫉妒’,配图是尹爹的榜上第一名。”

  当然,暂时的。短短十五天,第一名的宝座轮番转换,叶知秋终于在最后一刻成功居上,捧出一位新鲜出炉的歌后。不是说曲子和词作有高下之分,而是那位歌后更微妙地贴曲风一点。

  就连最年轻的曲爹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小道消息,秦真难得加入八卦闲聊,语气里不无怜悯和幸灾乐祸:“他当场截的图,我们都看到了。”

  尹东若无其事转过头。

  “……你这个人,真是闷骚。”叶知秋好气又好笑,还是继续给尹东补充,“算了…对,小渊也是,很大可能不会是我们顺着‘他’继续往下想的那样。”

  “倒不如说,那个声音一直在引导小渊。”陈鹤轩指了指自己耳朵,说:“里面的恶意引导太多了。”

  

  “这就都叫上‘小渊’了?”

  陆盛做作嘟囔:“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他‘小师弟’了?”

  “可别,你还得先过杨爹这关呢。”

  郑晶笑着接口。

  

  【林渊略略垂下视线。反正所有都是漆黑一片,看不看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色。

  他总觉得,不管他在看哪里,最后总会对上“他”的视线。

  但这里确实是他最安全的梦境,空无一人,所以就算说出一些和平时不一样的话,也是完全可以不让人知道的吧?

  

  “…我觉得。我是说……活着好像并没有好处。”

  林渊并不擅长隐藏自己。一般都靠告诉自己接下来的话不可以说出来,咽回肚子里来佯装逃避。

  即使别人的梦境给予了他扩大的视野,但醒来就忘记的记忆,不会给他在现实的正常生活中带来丁点用处。

  在他拼命奔向“赚钱”这一个目标,充实自己时,他突然发现,从他有认识开始就跌跌撞撞前进的这条路,他的家人已经付出了更多不对等的东西。

  林渊的声音更小了,像是觉得抱歉:

  “我只是觉得……我这笔‘投资’,是最没有意义。”

  

  不管是练琴时妈妈严厉的看管,还是深夜他轻轻拉开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漏出一线昏黄灯光的小隔间,甚至是看到姐姐和妹妹挤在一起、把狭小而局促的空间衬得更加拥挤时,这种想法总会悄无声息冒出来。

  所有心血爱意凝聚的精力钱财投入全部抛掷不治之海里,只能听个响,洪荒里“精卫填海”的故事,也不是不清楚。执着的一身筋骨,日夜不息,如果没有血海深仇、没有血脉亲情支持,会感觉到深深疲倦吗?

  

  嫉妒也好,什么负面情绪都好,这些出现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有机会能赶上别人,所以不满,所以怨恨。

  当差距过于庞大,这些“嫉妒”更容易转化成“绝望”。

  越来越成累赘的身体,越来越灰暗的想法。

  林渊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如果自己从没有存在或现在不在后,他们的生活会多么好。

  

  “嫉妒对我而言,也没有意义。”

  因为我还在起点,甚至倒退。

  成为一名歌手,一位有大笔名气金钱的歌手,没有任何资本助力堆砌,哪有那么容易?

  他想起练琴时他掉在琴键上的泪,还有旁边的母亲颤抖的手腕,眼里的水光。他想起只存在于他房里安静蹲着的吱呀作响的台扇,半夜偷偷溜去门口吹风的身影。他想起橱柜最深处偶然被他翻找出来,被严实压在隔板最下面的张张发黄欠条。

  他说:“我无法赶上。你说得对,我们只会更加生疏。我的存在,不如离开更有价值。”

  如果家人之间也像朋友这样纯粹就好了。无法追赶就舍弃,难以并肩就退出,总会有不舍,但他们还能通过微弱联系互相知晓,即使之后再也不见,逐渐形同陌路,未来同样一片光亮。

  

  “天呐。”

  “他”的语气带着惊叹。像看到了一天不见的某个花骨朵已经长出了带着奇异魅力的枝叶,后知后觉原来这并不是“花”。

  “他”又感叹了一声:“天。”

  林渊无法辨别其中蕴含的各种情绪,他毕竟不会像是在图书室发现的各种小说里的主角一样,不是声音分析过滤器,也不能读懂各种带着扇形统计图的眼神——“他”似乎也没要露出脸庞的意思。

  

  “——你就当,我在乱说吧。”

  林渊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着脚下空无一物的黑暗,和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他知道最下面其实会慢慢亮起来,层叠的发出微弱光线的云母堆在一起,色调梦幻。那是许多人类凝结的梦境,足以温暖一小块黑暗。

  自己的情绪是无法真情实感传达到别人那里的,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你悲痛的不是我的悲痛,你所伤感的,也并非我的伤感。

  无法真正经历,就难以感同身受。他进入过不少梦境,也只会是某一个人一生中的某一个片段,林渊无法指染,无法参与,只能附在梦境的主人身上,以第一视角观看,感受。

  每次从梦境云母片里出来睁眼,林渊总有种从深深不见光的水底游到海面探出头的错觉。周围似乎空荡一片,又像铺满了一层无形的海水压力,移动艰难。沿着细微光线突破最上面的屏障,沉甸甸的各式庞大情感也如海水一般温柔褪去,徒留他一个躺在沙滩上,面无表情,眼神空茫,又因为过渡共情而泪流满面。

  即使他早已不记得是为什么而流泪。

  

  在不断共情分担庞大的人类情绪后,“他”发现,“他”精挑细选,又费尽心思拉入梦境的少年,发生了“他”意料之外,又让“他”非常、非常感兴趣的转变。

  过度关注别人的感受,往往会忽视自己。对于普通人而言,就算仍然能够通过各种经历与别人的故事想到自己,对自己情感的分析也无法偏差到林渊这种地步。

  人类消耗快乐前进,也消耗共情能力。不断以参与者的主视角参与各种能因为情绪过于激烈而凝聚下的记忆,就像是在一个1升玻璃杯中1毫米的本我液体里,不断灌入其他颜色的他人液体。最后这色彩梦幻的玻璃杯,1升液体里,本我究竟会占多少呢?

  还是已经……不复存在?

  “他”真的很想知道。

  

  “今天还尝试下潜吗?”

  “他”的语气格外温和,带着浓烈的关怀与不明意味:“不过,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了太强的梦境云母片,现在的你,可能坚持不住哦。”

  “不了。”林渊摇摇头。

  他明天仍然需要早起,学校的测试不会因他一个人的私情私事推迟。谁都不会真正等谁。

  他说:“今天说了奇怪的话,抱歉。我走了。”

  

  脚下无法显形的支撑平台,实际上只是足够一人站立的一小块。林渊往前踏出一步——

  他闭上眼,开始下坠。

  

  知晓出去的方法只有这一种后,不恐慌是不可能的。人类天生对未知抱有恐惧,尤其当其深不可见底。但人类又格外擅长习惯。

  多尝试几次后,林渊逐渐发现些微解脱感。

  毕竟是梦境,做不到现实里那么“现实”,下坠离开梦境的时间在闭眼之后仿佛被无限延长。什么风声水声都没有,仿佛他并不是往下跳,而是闭眼摔倒到床上,知道最后肯定无事发生。

  隔着与现实的一线触碰到溺亡边缘,他逐渐习惯。

  

  在上层的无边黑暗中,少年的身影在直直撞上散发着微光的云母堆时如光点消散,像扑火的飞蛾被从头到尾燃尽。

  

  梦境由此破碎。

  

  

  

  狭小的现实空间里,笼在窗上的薄纱被夜风吹起蜿蜒弧度,边角起起落落。隔着窗纱,窗户被推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凉意潜入夜色。

  尚还不到夏季,风扇没到执勤日期,南方小城的天气就已经在白天逐渐积累热气,夜间飞速降低。

  林渊摸了摸自己贴着墙面的手臂,入手已经是一片冰凉,与另一侧冷暖分明。

  

  这次是为什么而醒呢?

  

  加伊觉得每天都一如既往得无趣。

  重复的人,重复的事,还有一成不变的格尔达,没有半点发芽讯息的玫瑰种子。

  哈,魔法种子,只能骗骗格尔达这样的了。

  他恶意想着,不去管刚刚关心他的女孩被他冰冷的态度伤到,独自失落去了屋后的“花园”。

  男孩眼里是如同凌厉风雪般掩盖的荒芜和冷酷。

  加伊带上自己做好的雪橇,走到广场上。

  风与雪是冬城的主调,逐渐加大又肆虐的寒风中,广场上逐渐只剩下了加伊一人。

  他感觉不到寒冷。

  

  怪异的风雪中终于露出了一切的端倪。由高大的冰雕驯鹿拉着的华美雪橇里,有着寒冬冰色头发与眼睛的女人停下来。

  “哦,你似乎并不怕我。”

  发梢不断凝结着冰晶的女人说。

  “不,我不怕风雪。”

  加伊回答。即使离风雪源头这么近,细小的冰片已经划伤了脸颊,他依然没有任何感觉。

  “真是可爱的孩子。”

  冰雪与风暴的女王露出一个同样冷冰冰的微笑来。她站起来,撩开冬天织就的白色长袍披风,把加伊抱进怀里。

  更深的寒冬气息,即使是加伊也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带着温度的白色水汽马上消散,女王低头亲了亲男孩的额头。加伊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逐渐扩散到全身。

  他失去了所有温度。

  “我讨厌一切热度,”女王倨傲宣布,她把加伊带上巨大的雪橇,“现在,你是冰雪的孩子。我们该走了。”

  

   “加伊!加伊!!”

  格尔达拼命喊着。

  之前明明只有几十步远的广场,此时却仿佛被透明罩子罩住,加伊独自站在女人的雪橇旁边,又随她而去。

  格尔达已经被风雪冻得脸色通红,手掌由于不断拍打着的透明罩子,也已经红肿。

  她终于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哭出声来。

  

  滚烫的眼泪落到地上,马上把积雪融化,被压在下面的玫瑰花温柔亲吻女孩带泪的脸颊。

  滚烫的眼泪落到透明罩子上。

  咔嚓。

  寒冬的罩子破碎了。

  但加伊没有回来。

  

  他从没有回过头。

  

  他仍有困意,睁开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氤氲着水汽,倒映着随着窗纱不断吞吐的一抹街边灯光。

  不知从何而来的滔天疲倦混杂着诡异的轻松感,疑惑节节败退,沉入朦胧深渊。

  林渊拉上被子,重新合上眼。

  

  明天会更好吗?

  还是更坏?】

  

————————————————————————

  随着歌单循环的乱糟糟产物,难吃且矫情。唯一的乐趣是可以猜歌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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